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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4-11-05 11:5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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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:2024-11-05 12:32
一
“太姨婆,今天是您的90岁大寿,我祝您老人家寿比南山、福如东海!”
邱佳举着酒杯,恭敬地对坐在太师椅上的太姨婆说完了贺词,然后举起酒杯一干而尽,她在一仰脖子的时候,远远地听到妈妈惊呼的声音:
“秋秋,你怎么喝酒?”
周围的大人们都笑了起来,邱佳转过头来,听到表舅表姨都在七嘴八舌地数落妈妈:“老太太过寿,小孩子喝点果酒算什么?”
邱佳坐了下来,舔了舔嘴唇,果酒的味道和汽水差不多,甜中带着微酸。
刚才表舅递给她满满的一玻璃杯果酒,让她去敬太婆,表舅还特意交代说,这杯酒必须要一干而尽。当邱佳说妈妈不许喝酒的时候,表舅就拍着胸脯说,这里是乡下,要听我的!还说这是乡下的规矩。
邱佳于是就乖乖地喝了。
“秋秋你没事吧?头晕不晕?”
妈妈从那边的亲戚们中间忙不迭跑过来,紧紧张张地对着邱佳追问,旁边那些乡下的亲戚都在笑妈妈大惊小怪。
邱佳抬头冲妈妈笑了一下,她忽然感到头很晕很重,然后眼前一黑,接着就失去了知觉。
妈妈惊叫一声,把咕咚倒下的女儿接在怀中。
“这是怎么一回事啊?”周围那些刚才还在嘲笑妈妈的亲戚们,全都傻了眼。
最不安的是表舅,他跑来惴惴地对邱佳妈妈解释说,果酒的度数是很低很低的,小孩子喝一杯应该不会醉的。
邱佳妈妈抱着女儿对表舅说,村里有医生吗?给秋秋打一针吊水吧,她是过敏性体质,不能沾一滴酒的。
唉,妈妈叹了一口气,在心里对邱佳说,傻丫头,妈妈和你说了多少次,不可以喝酒的呀,你怎么老是不记得呢?
表舅差点被表舅妈骂死了,他背起邱佳,跑得像风一样快。
表舅妈陪着邱佳妈妈在后面跟着,看到表舅妈一脸不安的样子,邱佳妈妈反倒过来安慰表舅妈说,没关系,只要挂了吊水就会没事了。
表舅妈也安慰妈妈说,我们要去的那家诊所的医生是个名医,他什么病都可以治好的,连外省都有人来找他看病呢!
两个人相互安慰着来到诊所,邱佳早已躺在床上挂水了,她圆圆的脸红扑扑的,像个苹果,睡熟的样子很恬静,让妈妈看了感到安心。
表舅在不停地擦着额上的汗水,一脸歉意的样子。
诊所里散发出好闻的中药味儿。
正坐在桌前开药的医生,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子,脸色衬着身上的白大褂,像汉白玉一般晶莹,她看起来清秀而干净,甚至有点与世隔绝的气质。
邱佳妈妈感到很好奇——难道她就是刚才表舅妈说的名医?
医生开好处方,递给表舅,看到新到的邱佳妈妈她们,微微地一笑,用十分柔和的嗓音说,小妹妹没事,放心好了。
她说话全然没有这里的乡音,是带有南方口音的好听的普通话。
表舅妈向邱佳妈妈做了解释说,这是熏姑娘,她是柄先生的孙女儿,也是他的徒弟,曾在上海读过医大呢。
“熏姑娘,柄先生呢?”表舅妈问道。
熏姑娘开完了处方,站了起来,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,笑着说,爷爷现在每周只来诊所两次,除非有疑难杂症,他才会亲自出马。她让邱佳妈妈和表舅先回家去,还说,你们等两小时后再来吧。
邱佳醒过来的时候,看到的是熏姑娘漆黑的眼瞳,和她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。
“姐姐,你是医生吗?”邱佳开口问道,她有些好奇。
“是啊。不过可以叫我熏姐姐。”
“你长得真好看。”邱佳静静地看着熏姑娘,真心地说。
熏姑娘笑起来,露出洁白晶莹的牙齿。
“你结婚了吗?” 邱佳冷不防又问道。
“恩,还没有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结婚?看起来你也不小了呀,有二十多岁了吧?”
“啊,这个……”
“哦,我知道了,因为这里是乡下哦,你长得这么好看,却找不到和你相配的人,所以你就一直做单身女性,是吧?”
熏姐姐咯咯地笑起来,点着头说,恩,有道理。
“那么,一直到现在,都没找到男朋友吗?”邱佳从床上坐起来,歪着头继续盘问这个在她眼里有点神秘的熏姐姐。
“秋秋,你醒了?”
邱佳妈妈和表舅妈、表舅舅,还有一大串亲戚都跑来了,看到邱佳好好地坐在床上和熏姑娘说话,大家都很兴奋。邱佳感到很遗憾她要被妈妈带回去了,她出门的时候,回头问熏姐姐,“我明天来玩可以吗?
“可以的。”熏姐姐肯定地回答她。
二
第二天邱佳一觉醒来都快11点了,她起床一看,大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,似乎都把她遗忘了,妈妈也不见了踪影,肯定又去哪个亲戚家了。
乡下的亲戚太多了,邱佳来了两天也没全部都认过来。
邱佳嘟了一下嘴巴,去厨房找吃的,表舅妈正在做饭,看到邱佳,就笑着说,这傻丫头才起床啊,到底是喝醉了哈!
旁边串门来的亲戚和邻居们都哗哗地笑了起来,笑得邱佳心里有点惆怅起来。
想不到,到这南方的乡下来度寒假,也会被人当作是傻里傻气的女生而遭到嘲笑,这和她在学校里的遭遇没什么两样喔。
她揭了大锅的盖子,摸出一块凉凉的红薯,“啪嗒啪嗒”地走出了表舅家的院子,一径地朝前走着,走了大约100米远,却又茫然地停住了脚。
“哎,”她拉住一个晒得像非洲儿童的小男孩,问他,“你知道不知道熏姐姐的诊所怎么走?”
“你说的是熏姑娘吗?就在邮局里面那条巷子里。”
乡下的小男孩,说话的口气老气横秋,像个大人一样。
邱佳笑了笑,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两个果冻递给那小黑孩,他迅速地把果冻抓在脏兮兮的手中,冲着邱佳咧嘴一笑,露出黄黄的两颗大门牙来。
“喂,小弟弟,该好好刷你的牙齿啦!”邱佳拧了一下小男孩的脸蛋。
当邱佳绕过邮局,走进那条细细的巷子的时候,仿佛听见背后有脚步声。她无意间回头,见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生,他的头发映在早晨的阳光中,反射出一点金色。
看见邱佳回头望他,那男生对着邱佳微微地笑了一下。
邱佳牢记妈妈的教导,不敢搭理比她年龄大的陌生男生,便迅速地转过头来,心里却忍不住好奇地猜测起来:他看起来干净而清爽,不像这里的乡下人哎。
“熏姐姐——”邱佳看见了诊所大门,隔了老远的距离就大声地叫起来。
邱佳三步并作两步跳进诊所里,看到熏姐姐正坐在桌前替一个小娃娃看病,那个小娃娃被妈妈抱在怀里,呜呜地哭着,熏姐姐一手拿着听诊器,一手摇着波浪鼓在逗着小娃娃,小娃娃不哭了,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去抓那个小鼓。
邱佳歪着头站在那里,看着这一幅动人的画面。
只要看到可爱的小娃娃,邱佳就忍不住满心地喜欢,她有时会憧憬自己长大以后,有朝一日和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男生相爱结婚,然后生下一个可爱的小宝宝……
对于她来说,这真是令人激动的未来啊!
小宝宝看完了病,手摇着波浪鼓,嘴巴里发出“咿呀咿呀”的声音,邱佳跑过去逗弄着宝宝,忍不住“啵”地亲了宝宝一口。
熏姐姐向宝宝的妈妈交代完了事项之后,才顾得上招呼邱佳:“秋秋你来了?”
邱佳看到熏姐姐的眼光越过了她,投向了诊所门口的方向,也不由得扭过身子,她看到刚才那个穿白衬衣的男生,此刻正安静地站在诊所门口。
宝宝妈妈抱着宝宝离开,那个男生向前走了一步,很有礼貌地问道:
“请问这里是柄先生和熏姑娘的诊所吧?”
“是啊,你是从外地来的吗?”熏姑娘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,也很有礼貌地回答着他。
那个男生听了,长舒一口气,他说,太好了终于找到了!
“你是来看病的吗?病人在哪里呢?”熏姑娘问道。
当然她看得出,他不是病人。
“病人……哦……她,没有来。”男生沉吟了片刻说。
“哦,这样。”熏姑娘并不奇怪,她在桌前坐了下来,取了一本新病历,并指着病人坐的凳子,让男生也坐过来。
邱佳靠在病床边上,专注地听着他们的对话。不知为什么,她对这男生产生了无限的好奇心。
熏姑娘问:“病人姓名、年龄、性别、职业?”
男生:“她叫智恩,女,年龄18岁,职业么,学生。”
邱佳心想:智恩?像是韩剧里的女主角名字哦。难道,是他的女朋友吗?他的面容带着清淡的忧郁,或许是因为女友病了吧?真不容易啊,为了自己爱的人,千里迢迢、寻寻觅觅地来到了这里……
熏姑娘:“什么症状?”
男生:“恩……她受了打击,病了,认不出任何人,也不记得我了。”
邱佳讶异地看着他,只见他垂下头来,似乎更加悲伤了。
熏姑娘也把目光从病历上转移到了他身上,只见她微微地蹙着眉头,然后问他:“是……什么病呢?医生确诊了吗?”
男生点头:“是,确诊了,精神分裂。”
熏姑娘:“哦,是这样啊……”
男生抬起头,语气变得急切起来,他说,熏医生,我知道你也曾……你的病是柄先生治好的是吗?
邱佳再次惊讶不已,她看看他,又看看熏姑娘。
“对不起我无能为力,”熏姑娘站起身来,冷冷地说,“你还是请回吧。”
男生有点无奈地站起身,他注视着熏姑娘的眼睛,平静地说,好吧,明天我还会再来的。说完,他从邱佳的身边走了过去。
三
诊所不断有人来,熏姑娘说不上手忙脚乱,却也没怎么歇着。邱佳很乖巧地替熏姑娘拿东拿西的,有人见了,居然认真地问熏姑娘是不是收了徒弟了。
熏姑娘笑着说,她是我妹妹呀。
表舅家的孩子上门来喊邱佳回去吃饭,邱佳这才和熏姐姐告别。
走在路上,邱佳一直都在想那个穿白衬衣的男生:他说是自己从外地来的,那他怎么没有行李呢?他刚才说熏姐姐也曾得过病,难道,就是他的女友得的那种“精神分裂”?熏姐姐对待病人都很有礼貌的,为什么突然对他那么冷淡呢?
“哦,我知道了,”邱佳突然想通了一个问题,“一定是他暴露了熏姐姐的隐私,所以她才那么生气的吧!”
才7岁的表弟看着邱佳一边走一边碎碎念着什么,然后又猛打自己的额头,大叫一声:“我知道了!”他觉得这秋秋表姐真的是很好玩。
“哎,那个是不是他啊?”忽然,邱佳又指着前面的一个背影碎碎念起来。
表弟顺着秋姐姐的手望过去,见有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大哥哥正坐在水库边,“秋姐姐,那个哥哥是谁啊?你认识他呀?”弟弟问。
只见邱佳低低地叫了声:“糟糕,他想跳水库!”
接着,表弟看到秋姐姐飞快地跑过去,一把揪住那个哥哥的白衬衣,然后那两个人一起头朝后倒在了地上。
表弟也甩开脚丫“啪嗒啪嗒”跑了过去,他只是怀着看热闹的心理。
“喂,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出息啊!女朋友病了,你死了,谁来给她治病啊?啊!”邱佳还坐在地上,就对着那个男生严厉训斥开了。
她的头发上沾了一些草,显得乱糟糟的。
表弟习惯性地含了一根指头在嘴巴里,站在一旁看秋姐姐和人吵架。只见那个哥哥身上干净洁白的衬衣背后,已经沾上了泥巴。
他也坐在地上,用手揉着后脑勺,一脸雾水地听着邱佳的训斥。
邱佳“噼里啪啦”地说完了,他才问道:“你在说什么啊?”
“秋姐姐刚才说你要跳水库寻死!”表弟看到了邱佳一脸短路的表情,便拔下了嘴巴里的手指头,勇敢地走了过去,响亮地回答了哥哥的疑问。
“跳……跳水库?”男生瞠目结舌地看着邱佳,“我干吗要跳水库啊?”
“因为你的女朋友病了,她已经不认识你了,还有,熏姑娘拒绝给她治病啊。”邱佳耐心地启发他。
“啊……”男生说。
“自己爱的人站在面前,居然把你当成了陌生人,怎么能不难过呢?”邱佳坚持地说。
“是啊,当然了。”男生的脸色变得灰白起来。
“而且辛苦打听到了医生这里,却遭到了拒绝,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啊。”邱佳语气悲凉地说。
男生看着邱佳,张了张口,然后指着水库说,哦,我知道了,你是想说服我跳下去,对吧?
“啊,不是啊!我这么说,可不是让你跳水库哦!”邱佳猛然醒悟过来,连忙又是伸手拽他的衣服又是冲着他用力地摆手。
男生看了邱佳一会儿,好象想笑,不过到底没笑出来,他只是说:“谢谢你!”
邱佳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又惹了什么笑话?
“我姐姐救了你一命哎,你最好送给她5块钱。”表弟“扑通”坐在邱佳身边,不客气地对那个男生说。
“啊?我的命只值5块钱啊!”大哥哥拉了拉表弟的招风耳朵,不平地说。
邱佳哈哈大笑起来。
男生友好地对邱佳说,你好,我叫何夕。
邱佳说,你叫我皮卡丘就可以,这是我的绰号,我喜欢的一个绰号。
男生微微地笑了,不过语气似乎言不由衷:
“皮卡丘,谢谢你救了我的命。”
虽然他在微笑,可是邱佳却分明看到他表情里蕴藏的忧郁,她很同情地对他说,你别着急哦,熏姐姐是我的好朋友,我会说服她来帮助你的!
何夕听了,满怀希望地抓住邱佳的手:“是吗?”
邱佳感到脸微微地发烧,不知为什么,她感到手上有触电一般的感觉。
何夕松开了她的手之后,竟然一跃而起,趁邱佳不备就跳入了水库。邱佳吓得捂住眼睛,一时间一大脑中片空白,等她刚想起来喊人的时候,却听见小表弟在那儿喊:
“哥哥,你游得好棒啊!”
四
何夕坐了2天1夜的火车,又坐了大半天汽车,才找到了南方的这个小镇子,他在一家小小的私人旅馆安顿下来后,就去找柄先生的诊所。
熏姑娘的事情,他是听大学的一位师姐说的,师姐又是听女友姐姐的一个女友说的,师姐说,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……
从小镇考入大城市里医科大学的熏,死心塌地爱上了一个男人,到了熏快要毕业那年,那个男人却又移情别恋,熏因此得了精神分裂。
熏的父母早已离世,她自小就与爷爷一起生活,她的爷爷柄先生是当地小有名气的老中医。当爷爷赶到学校的时候,看到的不再是那个恬静灵秀的孙女了,她变得像木头一般痴呆,见了谁都已不记得。
爷爷把孙女领回了家,自己调理了一种中药,把孙女的病彻底治好了。但是,熏却没有再回到大城市和她的大学里。
她跟着爷爷学中医,安静地在小镇上生活着。
师姐说,女友的姐姐的女友说,熏那种精神病例,在大医院都难以治好,柄先生真有办法,看来,中医还是比西医高明呢。
这可是何夕费尽心力才打听到的有价值的信息啊。
自从智恩生了病,再也认不出任何人之后,何夕的心全部都空掉了,就像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山洞一样。
智恩病了整三年,他的心也变成了三年的空洞。
自从小学3年级那年和智恩成了同桌,这个有点骄蛮任性又漂亮的女孩子,就深深地在他心里扎下了根。
那时候年龄小,只是喜欢和智恩在一起,喜欢看见她的笑容。有一次和妈妈一起上街,正好碰到也和妈妈在一起的智恩,她在看见他的一刹那间,眼睛里满是欢喜,脆生生地喊他一声:“何夕——”
这个场景成了他记忆里深深的烙印,那天的智恩,穿一条海军式学生套裙,脚上是白袜和漆黑的皮鞋,漂亮得像漫画里的人物。
连妈妈都说,这个女孩子真可爱。
何夕深深地为智恩感到骄傲,他对妈妈说,这是我的同桌哎!
后来,上了中学,虽然两人不再是同桌,却一直同班,何夕依然习惯了和智恩在一起上学和放学。但是,上了高中以后,智恩却开始有意无意地渐渐远离他。
何夕微笑着理解和接受了智恩的做法,他知道班里已经有了不少关于他和智恩的“绯闻”。固然,对于这样的“绯闻”他内心里其实并不是很反感,相反倒还有一丝喜悦,但是他告诉自己,在我们这个年龄,还是对这个问题有所回避比较明智。
他耐心地等待着幸福在未来降临,也因此而经常憧憬着……
可是有一天晚上,智恩突然给他打来电话,她告诉他,她喜欢上了一个人,请他一定帮忙撮合。
他的心一直凉到了脚底,智恩喜欢的男生,居然是他的死党逆水。
看到智恩和逆水在一起,不知为什么,何夕的心里居然没有愤怒和嫉妒的感情,大概是因为智恩的幸福笑容吧。
何夕也终于知道了,惟有智恩是幸福的,他才是安心的。
只是,他有意无意地开始疏远逆水,也许,是很怕逆水在他耳边絮叨和智恩在一起的事情吧,这些事情,他总归是听了不会感到舒心的。
高二的时候,逆水和智恩之间出现了问题,何夕听说逆水要和智恩分手,这是智恩在电话里告诉何夕的,智恩哭着对何夕说,何夕,逆水喜欢上别的女孩子,我该怎么办?
何夕放下电话就跑出门去找逆水。
逆水对何夕说,这种恋爱太伤神了,我现在一心只想安下心来学习;高二了,离高考也不远了,我爸我妈这辈子也不容易,我不要让他们失望。
何夕暗暗握紧了拳头,沉着声音问逆水:“不对吧?听说你是喜新厌旧啊。”
“谁说的?”逆水抬起头来,抬高了嗓音,“是智恩说的吗?”
“是谁说的并不重要。”何夕仍然沉着声音。
“何夕,我们毕竟做过多年死党,我知道你是个忠厚的人,而且你是出于对智恩的关心,不然我也犯不着和你解释什么。当初你撮合我们俩的时候,我之所以答应你,一是出于我对你的哥们义气,二是出于一种虚荣心,毕竟和班里最骄傲最漂亮的女生谈恋爱,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。可是,和智恩交往之后,我发现她的性格太要强了,占有欲也太重,我都不能和别的女生说话和交往了,换了你,肯定也受不了吧!”
何夕冷笑一声:“这么说,是对智恩感到厌倦了?”
“没错。”逆水点了点头,可是还没等他点到第三下,他的下巴就遭到了来自何夕的一记重拳。
被打得躺在地上的逆水,用手摸着疼痛的下巴,冲着转身离去的何夕大声叫道:
“何夕,你是只猪!”
何夕看到智恩的沉默和消瘦,痛心不已。不久后,智恩请了假,听说是去亲戚家疗养身体,看不到智恩的日子,对何夕来说,是一种折磨。
听说智恩回来了,但何夕却没等到智恩,等来的是智恩妈妈来学校为女儿办休学。
何夕赶去智恩家,智恩妈妈淡淡地说,谢谢你来看望智恩,可是她不在家。何夕用脚抵住门,“智恩不是已经回来了吗?”
“可她……病了。”智恩妈妈含糊其辞。
在何夕的坚持下,他终于见到了智恩。她坐在房间的小床上,呆呆地看着地面,一言不发。何夕走过去,惊喜地喊她的名字:
“智恩,智恩啊,我是何夕啊!”
她仍然是一动也不动,像是一根木头,何夕惊呆了。
智恩的妈妈泪如雨下。
何夕考上大学,去疗养院和智恩告别,他说,智恩,我一定要给你找到好医生,治好你的病!
智恩靠着墙默默地坐着,她突然问何夕:“你是谁?”
何夕泪流了满面。
五
第二天,邱佳带着何夕再次来到熏姑娘的诊所。
今天诊所里没人哦,好安静。
邱佳高兴地叫道,熏姐姐,我又来了哦!熏姑娘笑着迎出来,她看到跟着邱佳的身后,跟随着昨天的那个男生。
“熏姐姐,你就帮帮何夕吧,他心里真的好难过哦!”
邱佳一来就开口向熏姑娘求情。
熏姑娘瞅了何夕一眼,坐了下来,邱佳一见,连忙把何夕推到桌前坐下,催促道:“快去啊!”
何夕老实地坐在昨天的位置上。
熏姑娘依然看着病历,轻声地说:“简单说一下发病经过吧。”
何夕非常简单地说:“三年前,她因为失恋而生病,一直到现在。”
邱佳感到很遗憾,她很想知道何夕和女朋友之间的事情,可是,昨天她就看出来了,他根本不想和别人多说。
熏姑娘在病历上做着记录,一边说,这药的配制,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。
“你愿意给我们药了?太好了!”何夕激动不已。
邱佳看到何夕脸上的忧郁神情缓解了很多,不禁为他感到高兴,她心直口快地说,何夕,等你女朋友病好了,你可不要再让她失恋了啊!
何夕没说话,只是笑了笑。
以后的日子,何夕每天都定时来到诊所,他把诊所的每个角落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的,就像他身上穿的白衬衣一样。邱佳更是喜欢朝诊所里跑了,她最喜欢看何夕干活的样子了,她也会帮忙插个手,不过笨手笨脚的她总是越帮越添乱子。
就连熏姐姐都很快就改变了对何夕的态度,她笑着说,何夕,你这么爱干净,男孩子中像你这样的可真不多。
何夕说,熏姐姐,现在男孩子都很爱干净的。
邱佳连忙说,才不是呢,我同桌叫黄瓜,他好脏啊,桌子下面全都是废纸团。哦,还有,夏天他身上好臭哦……
何夕和熏姑娘都看着邱佳呵呵地笑起来,邱佳才不好意思地住了嘴。
熏姑娘在接待病人的间隙,会与何夕聊天。
邱佳听见熏姑娘问何夕,你爱她吗?何夕点头说,是的。熏姑娘又说,那为什么还让她失恋呀?是吵架了吗?
何夕低着头,过了片刻,才说,熏姐姐,她并不是我的女朋友。
“啊?”熏姑娘和邱佳都愣了。
“啊,不过她是我从小一直长到大的好朋友了,所以我要帮她的呀。”何夕看着熏姐姐,微微地笑着说。
“哦,这样的呀。可是,我相信你是爱她的吧?”熏姐姐像是换了心情,语气也变得轻快一些了。
何夕抓了抓头皮,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。
“何夕,我就觉得呀,你决不会是那种会让女朋友伤心的男生。但是,她爱你吗?”熏姐姐问他。
“她……”何夕语塞了,他的眼前,浮现出智恩那淡漠的神情,智恩目无表情地问他:“你是谁?”
“何夕,”熏姐姐温和地说,“如果她认出了你,你会有把握能让她爱上你吗?”
“我想我没有这个把握,熏姐姐。”何夕老实地回答。
邱佳目不转睛地盯着何夕,不知为什么,她感到心里有点痛痛的。
“但如果她恢复了记忆,那个让她受伤的男孩,还会回到她的身边吗?”熏姐姐继续问道。
邱佳看到,何夕无力地垂下了头,声音低低地说:“恐怕不能,熏姐姐。”
“既然是这样,何夕,”熏姐姐说,“为什么要让她恢复记忆呢?恢复她的记忆,只会徒增她的痛苦和辛苦,又何必?”
熏姐姐脸上的表情是痛苦的。
邱佳屏住呼吸,担心地看着他俩。
“我只愿我自己没有吃爷爷配制的药。”熏姐姐仰起头来,似乎是要阻止眼睛里的东西流出来,她低低地说。
何夕很有礼貌地说,熏姐姐,我会好好想一想。
六
妈妈发现了邱佳的闷闷不乐。
“秋秋,你怎么了,想回家了吗?”妈妈感到奇怪,女儿前几天一直都情绪很高,一吃过早点就跑出门去玩,不到吃午饭时间不会回来。
“妈妈,我们早点回家吧。”邱佳对妈妈说。
妈妈说,对了,我请的休假也快到期了,干脆后天就坐火车回去吧。
第二天,邱佳又去了熏姐姐的诊所,她见了熏姐姐劈头就说:“熏姐姐,我就要和妈妈回家去了,熏姐姐啊,你要快乐的喔,答应皮卡丘,一定要啊!”
“皮卡丘,熏姐姐会很想你的。”熏姐姐把邱佳搂进怀里,抚摩着邱佳的头发,很有感情地说。
“答应我啊,熏姐姐!”
邱佳在熏姐姐的怀里不依不饶地坚持着。
“好,答应皮卡丘,以后熏姑娘一定要快乐!”
熏姐姐像是发誓一般,举起了右手。
片刻,她那举起的右手却被邱佳轻轻地掰开了,一个冰凉的东西被塞进了熏姑娘的手心里,她展开,惊讶地看到,是一块印有月亮图案的橡皮擦。
“这是什么啊皮卡丘?”熏姑娘问道。
邱佳却问熏姑娘,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,叫《我记忆里的橡皮擦》?熏姑娘困惑地摇了摇头,邱佳说,是韩国的,很好看哦。
邱佳叮嘱着熏姑娘说,这块橡皮擦可以为你擦掉记忆中所有不快乐的事情、,姐姐你要好好地保存喔!
熏姑娘听明白了,她的眼睛微微地湿润着。
邱佳留下来和熏姑娘吃了一顿很简单的中饭,熏姑娘说,何夕今天也走了。邱佳嘴里发出“哦”的一声,手里一根筷子“啪嗒”掉在了地上。
熏姑娘看了邱佳一眼,递过来一根干净的筷子。
“何夕昨天傍晚来过了,他说突然决定要走了,他是来和我告别的,还让我转告你一声,恩,这里有他留的地址和电话,我给你找来吧。”
熏姑娘起身要去找,可是却被邱佳拉住了。
“不用了熏姐姐,如果我要联系他,再给你打电话好了。”
“恩,那也行。”接着,熏姑娘又说,“何夕说,他回去后,会永远守侯着那个女孩子,虽然她已经认不出他了。”
邱佳听了,只是默默地吃着饭。
熏姑娘叹了一口气,然后说,何夕真是个好男孩。
邱佳走的时候,熏姐姐给了她一个彩色糖果盒,神秘地说,上了火车再打开喔!
邱佳一直很听话地没有打开那个盒子,一直到她和妈妈上了回家的火车。
她睡在中铺上,把糖果盒子从行李架的包里取了出来,轻轻地打开,就着车厢里的灯光,她看到,盒子里只有几块巧克力糖,还有一个彩色的瓶子,以及一张粉红色小卡片。
邱佳首先把卡片拿出来打开,只见上面有熏姐姐清秀的笔迹——
亲爱的皮卡丘妹妹,这个大大的盒子,愿它盛满你的快乐;这个紧紧的瓶子,希望它牢牢地守住你的纯真。永远会想你的熏姐姐。PS:姐姐也送了一块橡皮擦给你哦,如果这次来小镇,会留给你一些小小的痛苦回忆,请用这块橡皮擦,把它们轻轻地擦去吧。
邱佳把手伸进糖果盒内,拨开那些巧克力,看到了一块亮黄色的透明橡皮,静静地躺在盒子底部。
这时,她的脑海中闪过何夕的笑容,这几天,只要一闭上眼睛,就会出现他的面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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